“这世上的事谁也说不准。”
顾太后瞥过他眼下的乌青和下颌的胡茬,苦口婆心劝道:“无论怎样,你得先振作起来。之前你心智懵懂,昭妃尚能冷静镇定,每日陪你上朝、陪你批折子,如今换做她不省人事,正是老天爷考验你的时候,你更该打起精神——她不是一直盼着你当个明君,盼着天下太平,百姓安宁吗?你若真的在乎她,该遵循她的心愿才是。”
是,这一直是她所愿。
萧景廷眼波微动,再看床上静躺着的陆知晚,忽又想起从前相处的点点滴滴。
她总是那样乐观向上,虽说心里一肚子稀奇古怪的想法,但真正遇到困难,从不轻言放弃。
皇帝这才满意,负手而立,监督着太医诊脉。
太医压力倍增,却又不敢说,只得屏气凝神,专心摸着那腕间脉象。
他行医多年,还是头一次见到脉象散了多日,又重新出现的情况——难道世上真有起死回生一说?
这事实在稀奇,他不敢贸然下定论,请示过皇帝,又邀了几位同僚一起诊断。
这番动静将顾太后也吸引过来。
唯一一次掉眼泪,也是在死别之时,她擦着他的泪,笑着叫他别伤心。
她说,她可能不是死了,而是回家了。
是啊,她是妖怪,怎么会那么容易死……
她也许只是回了她的妖怪洞,等她休养好了,就会回来找他——
毕竟是她亲口说的,无论是心智残缺的那个他,还是现在这个他,她都很喜欢、很在乎。
见病床上陆知晚虽有了脉象与鼻息,却仍是一副活死人的模样,心下忧愁不已。
弯腰给她掖了掖被角,她又走到消瘦了一大圈的萧景廷面前,视线在那浓浓疲倦的深邃眉眼流连几番,不禁心疼宽慰:“阿寅,哀家知道你担心她,可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。”
萧景廷靠坐在圈椅之间,周身一派颓然之气,哑声呢喃:“她还是没醒。”
顾太后见他压根听不进自己说什么,轻叹道:“会好的。像你先前心智混沌,现下不也恢复了么?”
都说福兮祸之所倚,祸兮福之所伏,谁也没想到菜市口那场劫杀,叫昭妃中毒昏迷,却又激出皇帝体内的淤血,叫他恢复了正常。